货郎家在几十里外的另一座村庄,他带着寡妇和孩子回到了自己的村庄。后来,我们村庄里有人说,在集市上看到货郎和寡妇置办年货,两个人都喜气洋洋。
金福伯是我们村庄的乡绅。几千年来,中国的村庄,就是依靠乡绅文化,得以绵延不绝。村庄里的大小事情,不是依靠官府来解决,而是依靠像金福伯这样的乡绅。乡绅比官府更了解中国农村,更了解中国农民。
我把金福伯和另外两个人让进了房屋里,点燃柴禾,烧水沏茶。王细鬼对金福伯点点头,就扛着铁锨下地了。
水还没有烧开,我给金福伯装上水烟,金福伯边抽着,边问我:“这些年在外头干啥哩?”
我不敢在他的面前说起自己闯荡江湖的经历,金福伯是一个异常正气的人,走路总是挺直脊梁,谁也不看,脸上不苟言笑,冷得像一层霜。他从村道上走过,坐在院门口解开扣子奶孩子的女人,赶紧掩怀逃进大门;正在说说笑笑的男女,也赶紧禁了声,悄悄散开。我如果说自己做了贼,算过命,骗过人,进过窑子,金福伯非得让人揍扁了我不可。
我说:“在外头混日子哩。”
金福伯又问:“咋个回来的?”